[闺蜜]旅人返乡

*大量黄涛+少量愚者+彩蛋某羊

*不涉及第六卷,有大量捏造和bug(趁没被打脸前)




       黄涛不喜欢文学。他爸妈一个高中重点班语文班主任,一个大学历史系导师,夫妻俩打从孩子还在肚子里就开始对他进行胎教,据黄妈妈无意间透露,她没做B超前一直觉着肚子里该是个女孩儿,毕竟夫妻俩都是文人。就算是儿子,那怎么着也得遗传出个文静的男孩儿吧?可黄涛偏偏就不,小学还好,上了中学不知怎么的就开始偏科,其他不提,语文最差。他爸妈急了,恨不得长出八张嘴来开导他。黄涛听吗?他当然——不听啊,甚至下次语文考试能给你千字作文只得10分,被好脾气的语文老师摔卷子传唤家长来校,事后,黄涛同学挨了他人生中第一顿男女混合双打。


  他爸抖着那卷子问:“你说说,人家让写童年的回忆,你这都写的什么!”


  他家柯基被这场面吓坏了,小黄同志撅着跟它一样肿的屁股,不服气地嚷嚷:“我写得就是童年回忆!哪里不对了!你们难道没说‘想要个文静的女儿,涛涛他太皮了’的话吗!”


  他妈怔了一下,好笑道:“小兔崽子,那能当真吗!”


  小黄同志吸了吸哭出来的鼻涕,委屈死了:“我不管,你们就是说了,但我、我……呜呜呜呜呜我都不跟其他男孩子一样脏兮兮的,还成天玩泥巴,我嗝、我……呜呜呜反正我一点都不调皮!”


  误会解开了,他爸妈心疼地摸着儿子的面包屁股,好好做了一通反省,并且发誓他们只是无心之举,下次一定注意。


  他爸搂着儿子和狗子,十分老套地说:“爸爸妈妈是第一次做父母,虽然有很多不足的地方,但你要相信,爸爸妈妈是爱你的。”


  小黄同志就在他爸怀里哼哼唧唧,说:“我也爱你们。”


  


  春去秋来,小黄同志也变成了一米八高的大黄同学,但就在高二即将过渡到高三的那年夏天,黄妈妈工作时突发急病,开始长期住院治疗。等到开学,同学们再见面时都能明显感觉到黄涛他变了,变得有些说不出来的味道,他们本该通过高考来蜕变成蝶,长出翅膀,飞向天空,但黄涛就像是离群时经受了人生岔道的磨挫,他依旧爱笑,却变得有些沉默,头发剪成好打理的寸板,值日时动作也利索很多,像是在长高的同时,也探头进到空气上层,沾染到属于大人的成熟。这样又帅气又异于同龄人,介于“男孩”与“男人”之间的男生,不出意外,很快就收到了粉色情书。

  

  医院里很安静,黄涛带着从食堂打来的饭菜,一路小跑进黄妈妈的病房。

  

  “你爸爸呢?”

  “老爸打电话来说他班上有两个男孩子打破了头,两家父母吵得不开交,赶不及过来了。”

  “哎哟,现在的男孩子啊,怎么动不动就打破脑袋摔破手的。”

  “我听说啊,是为了一女孩儿!”

  

  母子俩挨一起吃饭,黄涛小声跟她八卦,黄妈妈成天待在病房都要无聊死了,平时不怎么八卦的人此刻也难以拒绝这个诱惑。两人说了好一会儿,黄妈妈一看钟,发现都快到上晚自习的时间了,就催着黄涛赶紧走。

  

  “哎哟妈,不急,晚自习而已,大不了请假,我都好几天没见你了,想再陪陪你。”

  “请什么假?不准请!你这都高三了,高三忙是正常的啊乖儿子,听话,你可以周末再来看妈妈。”

  “我不。”

  

  黄妈妈叹了声气,她有些忧愁地看着黄涛,插针用药过多导致有些浮肿的手搭上儿子手背,说:“涛涛啊,你这性子真像你爸爸。”

  “像不好吗?”

  “想到什么,只要认定了,就会去付出行动,可偏偏性子又很容易被周围环境影响,妈妈是不希望自己的病反而耽误了你学习,明白吗?”  

  

  黄涛不太乐意:“我自己有分寸的,而且这几次月考排名都有提高,没问题的妈,你别操心这些,专心养病就好。”

  “唉。”

  “好了,别叹气了妈,我听你的还不成吗?周末来看你的顺便给你带个神秘礼物。”

  

  黄妈妈好笑道:“哦哟,还礼物呢,平时给你的零花钱不都买游戏去了吗,哪还有钱买礼物给我哦。”

  黄涛朝她挤眉弄眼作怪,神神秘秘地说:“不是用钱买的,是我亲手做的,你可以期待一下。”

  

  周末的时候,黄涛果然给他妈带来了一件礼物,是一条自制的手链,用透明的绳串住,用的彩珠配色不是大红就是大紫,偏偏他看起来还觉得很漂亮,下巴都得意得快抬上天了。

  

  黄妈妈嘴角抽搐,听到同房两床病人及家属的憋笑声,深感同情地拍了拍儿子,“儿啊,是爸妈没有这个基因,真的拯救不了你。”

  黄涛还高兴着呢,才不管他妈说了什么。

  

  黄妈妈美滋滋地戴上,趁机问:“谁教你的啊?”

  “雯雯。”

  

  “呃……妈!”

  

  黄妈妈佯装无辜:“妈妈只是问问还不行呀。”

  

  黄涛气得叉腰,偷偷打破规矩,早恋兼第一次谈恋爱的大男孩脸上不由又羞又躁,给他妈比了个大拇指,哼哼唧唧地说:“行,当然行。”

  

  黄妈妈切了一声,掏出手机:“儿子大了,瞧瞧对他妈这都什么态度,我可得跟老黄好好说叨说叨,怎么回事儿啊,怎么儿子早恋了他都不知道啊。”

  

  黄涛甘拜下风:“妈!亲妈!您看您儿子为了穿这串手链,十个手指头无一幸免,您怎么还这样对您儿子啊QAQ”

  

  黄妈妈白他一眼,跟他讲明,高考结束前,爸爸妈妈是不会允许早恋的,这是为了他好,也是为了人家女生好。

  

  

  就这样,黄涛毕业了。

  

  家里就他填志愿的事进行过一次严肃的谈话,爸妈询问他自己怎么考虑的。他们一直都知道他是个很有主见的孩子,自打那次后,夫妻俩就学会给予意见,而不是强输要求,“己所不欲,勿施于人”,每个孩子是个单独的个体,不需要成为任何人的翻版。

  

  黄涛坐在父母面前,不自在地摸了摸后颈,边说边比划:“你们都知道的,我其实动手能力更强,家里我拼的乐高能堆满一整个房间,所以我想……”

  

  黄妈妈生病这段时间,其实黄爸爸压力是最大的,治病所需的花费和忙碌的班主任工作,还有正值高考的儿子。

  

  黄爸爸看出他的犹豫,不由鼓励道:“涛涛,不管你做什么决定,你只需要知道,爸妈会永远支持你。”

  

  黄涛看着他爸疲惫平静的面容,眼睛有些酸涩,就像他妈说的,黄涛是个有了自己的主意就很难改变的人,说好听点这种人适合做大事,说难听点就是欲求过重,难以受控。此时此刻,他本不该犹豫的,他爸很忙,他妈养病,他提前三个月就开始准备自己的高考志愿,这个结果是他精心选择的,就是为了今天。

  

  黄妈妈也看着他,不懂儿子为什么突然不说话。

  

  黄涛想了想自己的第一志愿,最后张嘴的时候还是改口道:“我要报XX大学,专业我选好了几个,等下拿给爸妈你们看好再一起决定。”

  

  “可你的分数明明能……”

  

  黄涛说:“它离家近,而且专业也刚好。”

  

  “我希望它离家近。”

  

  


  *


  

  

  “欸,老黄,听说了吗,楼下今天应聘了个G大的高材生,你说现在年轻人都怎么想的,好好的公务员不去考,跑外头到咱们这种小地方做事。”

  

  黄涛的工桌正对着问他话的那兄弟,这哥们是个老烟枪,只要在办公室,不说多抽几根吧,总是要吞云吐雾一番的。

  

  他回嘴道:“怎么滴,嫌咱们公司小啊?”

  

  他兄弟道:“害,我就这么一说。但咱们公司确实挺小的,整公司就你我俩活人,说吧黄总,准备什么时候招人啊,好歹给哥们招个前台小姐姐,加班也多点动力吧。”

  

  刚毕业出来就大胆创业的黄总大手一挥,讲:“等咱们手上这活上市,赚到第一笔金就先给你请一个!”

  

  他兄弟开心了,“那咱还等什么啊,赶紧的,多加几天班,这就快完事了。”

  

  说是加班,但到了夜里八点,黄涛还是坚持让两人都下班了。走去吃了顿晚饭,地铁穿梭在通道里,黑夜和霓虹灯交杂打在年轻人们身上,玻璃上倒映出一张张表情木然的脸庞。下车后,兄弟跟他有一段路程同路,他俩不仅是大学同学,还意外是老乡,冬日夜色深重,两人都裹紧了大衣顶风前行,等风稍微停下的时候,兄弟就迫不及待地点了根烟。

  

  呼出的热气完美和白烟混合,笼罩着两个年轻人跟其他人不同,格外富有朝气和野心的身影。

  

  快到分手的岔道口,兄弟想起一事,问他:“欸老黄,你招室友共租那事咋样?”

  

  黄涛挑眉笑了笑:“妥了,那人说晚上下班就过来。”

  

  兄弟:“行啊,那叔叔阿姨那边你算是能交一半差了。”

  

  黄涛并不是毕业后才决定创业的,他早就有了这个心思,父母跟他详谈后一如既往地选择支持他,但也给足了他警告。当黄涛继续提出会留在本市的时候,父母也默默答应了,因为这几年下来,黄妈妈的情况并没有如父子俩想的那般乐观。最后黄涛说会暂时搬出去住的时候,父母才有些搞不懂,说既然是在本市,那住家里岂不是更方便?但黄涛觉得这对于他来说还是不一样的,他已经是个能担起家里重担的男人了,独立则是一个人的必经之路,更何况他既然想做出一番事业,那像加班就是常态,很打扰黄妈妈休养。现在有个合租的室友,多少能让他们安心一点,至少有人跟儿子分担房租了。

  

  “走啦。”

  

  “好,明天见。”

  

  挥别兄弟,没人挤在自己身边,黄涛顿感周身冷了不止两度,他又紧了紧围巾,开始跑回租房。远远的,他看见公寓楼下有人等在那儿,脚边放着几个箱子。

  

  

  

  黄涛和他名叫“周明瑞”的新室友和平的度过了冒着冰冷寒气的新年,公司制作的小APP也上市了,反响还是很不错的,成功赚得第一桶金的黄总在第二天就请了个漂亮前台。

  

  “嗨,文文。”

  “早。”

  

  两人殷勤地打招呼,但只得来前台美女一个淡然礼貌的回复。

  

  兄弟搓着被冷到的胳膊:“妈呀,不是说文文不好哈,至少夏天还能当中央空调呢,但现在可是冬天,唉。”

  

  黄总:“唉。”

  

  兄弟坐下后,忙了一会儿,又接完家里来的电话,问:“咱啥时候放假?”

  

  黄涛:“过两天吧,你要是家里有事可以先回啊,没事。”

  

  兄弟从电脑后探出个脑袋,盯着他看了看,长腿一伸,滑着坐骑过来问:“你这眉毛能夹死苍蝇了,怎么回事啊?跟叔叔阿姨吵架啦?”

  

  黄涛忍不住抖了抖腿。

  

  你要说现在的黄涛跟几年前有什么不一样,那就是——他学会如何装逼了,毕竟嘛作为一个男人,更不要说他现在还是个“总裁”了,表露出来的气质总得更有说服力一些。但此刻他却显得有些烦躁,兄弟拍了他一下,“有事就跟哥们说,别客气。”

  

  黄涛:“那我说了啊?”

  

  “我室友脑子好像坏掉了!”

  



  

  “哈?”

  

  “真的!”

  

  “等会儿,你室友?就你之前提到过的那个,叫什么来着,周瑞明?”

  

  “周明瑞。”

  

  “所以是怎么回事?”

  

  这时候文文进来拿东西,顺便给他俩杯里添满了水。

  

  黄涛捂着水杯,给他兄弟连说带比划,“你也是知道的,小周就在楼下上班……你那什么金鱼记性啊!就你之前调侃人家G大高材生来做小职工的那个,对,就他。咱们跟楼下加班强度彼此彼此吧,所以我平时跟他也是回家了就睡,一个星期都说不了几句话,我有次起夜还撞见他饿醒了做厨房嗦泡面,困得要死,我就跟他讲注意点身体,再这么下去,保不齐哪天就猝死当场了。”

  

  “然后昨晚我们难得都提早下班,就约着喝酒打游戏,顺便点了份香辣鸡翅的套餐外卖,谁知道他喝酒上头,我这都还没开始呢他就先倒下了,本来想着放他睡一下再把人搬床上去,结果等我从浴室洗完澡出来,你猜怎么着?”

  

  “怎么着?”想听他说故事的文文早坐下了,在一旁眨着她那双闪烁着好奇的大眼睛,问道。

  

  “我看见他啊——”

  

  

  -

  

  

  “嚯!艹小周你干嘛,哈老子一大跳!”

  

  喝醉了的人倒在客厅沙发上,黄涛进去洗澡前,就先把客厅灯光调暗了,谁知道出来就见一个鬼一样的人影站在窗子边上。主要是吧,对方给他的感觉很陌生,不晓得的还以为是哪个合作对象(总裁)来家里做客了。等对方转过头来,他才发现是重新披上了外套的“周明瑞”。“周明瑞”推开半拉窗子,冬日夜风呼呼地灌进来,吹得人骨头都发凉,更不要说刚泡完热水澡出来的黄涛了。

  

  “赶紧赶紧,把窗户关上,冷死咯。”

  

  “……#@¥%,泥、你说什么?”

  

  醒过来的人口音有点含糊奇怪,黄涛一瞬间跳戏到之前见到的一位美籍国人,从小就在国外长大,虽然也会中文,但讲话一字一顿的,还有那语调,一听就不是正宗的。不过黄涛也就那么一想,他只觉得是小周喝多了,脑子还不太清醒,大舌头呢。

  

  “我说冷,这刚洗澡出来呢,身上热气都给你吹没了。”

  

  “……不猴意思。”

  

  “酒醒了点没?桌上有蜂蜜泡的水,我这一趟下来算是凉了,你要喝酒自己去兑点热水。”

  

  “……喝酒?”

  

  不是吧,喝失忆了都,这人酒量怎么那么差啊。

  

  黄涛搓着头发,回头瞟了一眼,就见同居人缓慢落座身下软得能让人深深陷进去大半个屁股的沙发,十指交叠,放在架起的腿上,像是还没彻底清醒过来,脸上有着对现状的茫然和空白,视线从桌上七歪八倒的酒瓶和剩下的可乐跟香辣鸡翅上,挪到身边穿着皮卡丘连体睡衣,趿拉着积水作响的凉拖的黄涛身上。

  

  “对,喝酒,打游戏。”像是想起来了,同居人喃喃自语。

  

  “没事吧小周?”黄涛忍不住问。

  

  “你是……?”

  

  “我黄涛啊。完了,小周你还是先去醒醒酒吧,我怕再等会酒精就把你脑子给彻底化没了。”黄涛啧啧咂舌,“小伙子不行啊,这酒量上饭桌可谈不成事。”

  

  同居人盯着他看了好一阵子,久到黄涛鸡皮疙瘩都起来了,差点误以为小同志要趁机gay他的时候,“周明瑞”轻轻笑了笑,一副恍惚又恍然大悟的样子,轻声说:“懂了,原来失控还会出现幻觉的,这就像什么情节来着——升级历练的时候要打破心魔,不,不对,还是说这是人死前才会看到的走马观灯?”

  

  黄涛不嫌事大,打开了手机录音,“嘿嘿,哥们这醉话有点意思哈,潜伏的中二期啊。来,哥陪你唠唠。”

  

  “周明瑞”也不拒绝,眼神在他身上停留了一秒,就又虚无缥缈地挪开了,在半空中漫无目的地游弋,脸上还挂着角度分毫不落的微笑。

  

  黄涛其实也喝了不少,只不过他酒量好,也不会上脸,就是这嘴巴比平时要更会秃噜,他像是想到什么好玩的事,傻子似的乐了半天,又把胳膊搭在人肩上,边噗呼呼发笑,边说:“哈哈哈哈哈,不是,小周,你知道你现在特像什么吗?”

  

  “周明瑞”说:“像什么?”

  

  黄涛:“白痴美人哈哈哈哈哈哈哈!”

  

  “周明瑞”想了想,说:“不,白痴美人明明是乌洛琉斯。”

  

  黄涛:“那谁啊?”

  

  “周明瑞”笑了笑说:“真造的儿子。”

  

  黄涛:“真造又是谁?”

  

  “周明瑞”说:“是个唱rap的搞笑艺人。”

  

  

  

  第二天在自己床上醒过来的黄涛不出意外感到了头疼,但还好,并不影响上班,于是他准备按时起床。

  

  “我艹!”黄涛忍不住狠狠丢了个枕头过去,“妈的,周明瑞你有病啊,吓死老子了!嗯?我怎么觉得这个话似曾相识?”

  

  不知道什么时候站到他床上,拿着家里仅有的一把水果刀,居高临下对着他的同居人好心提醒他:“你昨晚说过了。”

  

  “哦。草这是重点吗?!重点是你拿刀干嘛!”

  

  “周明瑞”笑了笑,说:“我觉得自己被困幻境里了,正在尝试打破幻境的方法。”

  

  黄涛无语地骂了句有病吧。

  

  同居人不再作声,看着他换好衣服,又跟着他出房门。

  

  “我他妈……”眼前的客厅一片狼藉,被扎了好几刀的电视,掰断的游戏手柄,他颤巍巍地指着案发现场,“周明瑞,这是你干的?”

  

  “看来它们都不是幻境的出口。”“周明瑞”显得很是困扰,他的视线依旧在虚空中游弋,即便那只是一把小巧的水果刀,但他拿刀的手法依旧给人很专业的感觉。

  

  黄涛这时候才察觉到不对劲。

  

  他发现,他的室友,好像脑子真的坏掉了。

  


  -

  


  黄总苦着脸跟他兄弟和前台解释:“真不关我的事啊,谁知道他那么不能喝酒。”

  

  兄弟抱拳:“加油!是男人这时候就得说‘我会负责的’!”

  

  文文做了个加油的手势,脸色还是很淡然,说:“奥利给。”

  


  

  *

  

  


  晚上黄涛战战兢兢地回到公寓,打开门,屋里只有开着的电视和坐在沙发上的人,灯一个没开。

  

  黄涛走进来,发现屋子里都被打扫得干干净净,地板都微微泛着光,他哇塞一声,在单人沙发上放下包,“小周你没事了?今天听说你请假没去上班。”

  

  同居人坐在沙发一角,姿态放松地半靠在扶手上,闻言点了点头。

  

  黄涛也坐下来,感觉自己劳作了一天的肌肉都在沙发上舒缓下来,“哇,你还买了个新电视?”

  

  同居人笑道:“其他的也买了,不好意思。”

  

  黄涛:“害,没事,客气啥。”

  

  就是这电视和手柄怎么好像跟原来一模一样啊,买同款的?

  

  黄涛看他不作声的样子,脸色好像也还跟昨晚一样苍白,不免关心两句:“小周你真没事吧?如果还是不舒服的话,哥陪你去医院检查一下。”

  

  同居人把视线从电视上挪过来。说实话黄涛觉得他心思压根就不在这,更别说看电视了,就现在电视上反复播了三遍的妇炎洁广告节目,他真不知道哪里好看。

  

  同居人“眼神”倒是好些了,他看了黄涛一眼,又转头面向电视,电视上的广告换成了脑白金。“周明瑞”陷入回忆之中,喃喃自语:“我白天出去走了走,还给……打了电话,所有的一切都像旧日重演,是那么的真实。唯一不明白的是,如果我认识你的话,那时候看到日记又怎么会不记得你——不,不对,我确实记得自己跟别人一起共租——这是观众的心理暗示吗还是催眠,需要触发才能彻底想起来?”

  

  黄涛叹了声气,“得,咱等会儿还是去趟医院吧啊。”

  

  同居人沉默了一下,说:“我不得不回去。”

  

  那语气太过认真,黄涛不自觉反问道:“回去哪里?”

  

  同居人说:“……回家。”他又露出那种神情,明明知道自己正在做什么,却又觉得前路无比茫然。

  

  这是个迷路人。

  

  黄涛想了想,说:“马上放春假了,到时候你就能回去了。”

  

  同居人笑而不语。

  

  黄涛搞不懂他现在到底什么情况,说实话他俩关系并没有那么好,再次烦躁地躺回沙发里,他心里也有一堆的话想说:“你看啊,小周,实在不行就去医院,你在这跟我说些有的没的,我也不懂。我自己都一箩筐的屁事没解决,公司刚起步,每天都累得像条狗,家里还……艹我也好想每天都回家,我妈身体不好,我爸跟他学校申请了换班主任,我越觉得自己长大了,他们其实就越老了。上回,上个月四号,雨夹雪,我爸在家门口摔了,没什么大事,但也是痛了好多天才缓过来,你知道吧,我就……感觉很难受,恨不得天天陪在他们身边……”

  

  黄涛有些哽咽,他转头,发现同居人正安静地听他说话,有那么一瞬间黄涛觉得这人变真实了,电视机蓝汪汪的冷光映在那双眼睛里,显得很认真。

  

  黄涛平复了一下心情,笑说:“不过生活嘛,你知道的,万事都离不开钱,等公司步入正轨就好了!”他很有自信。

  

  同居人看着他,也笑了笑,说:“对。那就先祝你工作顺利,家人安康。”

  

  两人相视一笑。

  

  “来来来,打把游戏再睡。”

  

  

  翌日早上,黄涛揉着睡醒起床的时候,周明瑞已经不在房里了,桌上摆着昨天晚上他们点外卖剩下的三明治,一瓶热好的奶,还有一张纸条。

  

  



  *

  



  

  “今天发生了一些令人不愉快的事,勾起我一些往日回忆。

  

  我小时候很叛逆,长大了依旧有些狂妄,每当亲戚朋友见面就对我爸妈说:‘哎哟这孩子长得真像你!’的时候,我就会在心里反驳,我才不像!但直到穿越来这个世界,我却只有依靠文字才能抒发自己对他们的想念,我很想他们,想到夜里睡不着觉,但又只有睡着才能梦到他们。

  

  我之前就说过,这里的父母待我很好,家庭美满,事业有成,但我对他们始终没有归属感,直到贝尔纳黛的出生,一个女孩,我的女儿,我的孩子,那一刻我突然发觉爸妈对我原来是这样的感觉。

  

  我爱她,胜过所有的一切。

  

  但是查拉图却预言我的孩子们:是可爱的天使。但死亡不可避免。甚至于将有一天憎恨我,厌恶我,背弃我。

  

  我无法想象将来到底会发生什么事,但如果贝尔纳黛能够知晓的话,告诉她。


       爸爸永远爱你。”

  


  ……


  

  “……最近过得真的很艰难!我看到自己之前写的内容,感觉到有些不对劲,所以为了避免——你知道的,万一我真的出事了,那就给你提个醒吧!

  

  说真的,如果你能看到这里,我希望你能看到这里,因为如果你看到的话,那就代表我可能已经……

  

  嗯,你知道的。

  

  那你就应该明白,这段旅程是愉快刺激,而又痛苦的,每段旅程就是如此,换牙,生长痛,有时候我真想跟贝尔纳黛说生活不是这样的,生活不是童话,但是我不能,我的痛苦不应该跟任何人倾诉,那将会告知祂们我的恐惧,我的害怕,那样的话我就等同于向祂们认输。但我觉得,现在我应该跟你说,不是为别的,只是想告诉你一些事——嘿,不知道你看过那部电影吗?时间已经过得太久了导致我早已忘记它的名字,可里面有句话我却清晰地记得,它总在我快要呕吐的时候出现,它说:我们都知道痛苦是可以承受的。我不知道自己表述是否正确。这——回家——我知道这有多艰难和不易,但痛苦是件好事,它刺痛你,它使你保持清醒。

  

  所以,相信自己,我们能做到。

  

  

  

  ……

  

  我们也不得不做到。”

  

  

  


  *

  

  

  


  “我找到问题所在了,这简直算得上是重大发现了,你根本想不到,那一瞬间的爆炸和能量叠加,再加上我的能力,居然撕裂了时间和空间,带我回到过去。还有你说得对,痛苦是给我们的警钟,如果不是这次意外,我可能还要迷失得更久,直到被神性彻底占据身心。

  

  顺便一说,那部电影叫做《星运里的错》。

  

  还有,谢谢你。”

  

  最下方习惯性签了名,第一个名字被划去了,第二个才写了“周明瑞”。

  

  黄涛出门的时候还在嘀咕:“FOOL?我艹,这小子怎么还骂人啊?!”

  

  “FOOL?”

  

  “喔,杨总!早上好啊,今天是你送孩子们去幼儿园啊?”

  

  黄涛朝对方打招呼,虽然住同一栋公寓,同样是公司老总,但这位杨总可是真.国外老总,说是做生意,来国内待两年,老婆是这边的,生出的俩小孩看脸就知道是混血。平时都只见他老婆送孩子,今天看来是得了空才自己送。

  

  杨总笑笑,他普通话不是很好,勉强能跟人交流日常。

  

  杨总下负一层去取车,黄涛就在一层跟他们告别了,毕竟他还属于奋斗阶级,加油黄涛!奥利给!





End.

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